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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母亲节救了我的母亲（组诗） |
| 2013/7/29 8:51: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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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母亲
我在千里之外想我的母亲
我的母亲啊，洛阳龙门山下
的一间小屋，临窗的光线
照着她矮矮的身影
不知道卢舍那大佛
看没看到她的孤独
我的母亲啊，用她
浑浊的眼睛望着天空
不知道早已安眠的父亲
在邙山坡上是否还和她说话
我的母亲，抬了抬
她枯瘦的手，这双曾经把
一万多婴儿迎接到世间的手啊
不知道这些婴儿中间
有没有天使
北京西站
在北京住了不几天
就叨叨着回去
在这儿不习惯
我领着母亲，稍微哈着腰
和母亲说着话，进了车站
母亲慢慢环顾大厅，好宽敞啊
我环顾成百上千的旅客
没有一个比我母亲更苍老
我环顾成百上千的旅客
心中充盈着对每个人的温暖
我心里的爱更醇更绵长
六十多年前，母亲离开北平
去保定卫校读书，参加革命
再回北京已经成了客人
我见过那张十六岁的脸
比我见到的所有阳光都灿烂
再没有了。再没有了
今天，我拉着母亲的手
泪水滚滚而下
家庭会议
姐姐说，正好陆健在家
咱把老太太的事情说说
“真是‘老变小’，就跟
小孩不愿去幼儿园似的
妈就不肯回老年公寓了
俺家，妹妹家，家家
都有病人要伺候
真的没人照顾你呀老太太”
“我在那儿太闷。开屋门吧
人过来过去的，脏，闹
没人时候风过来过去的，凉
你们要想照顾我
让我在家自己照顾自己好吗
我摸趋着，能做口饭吃”
母亲像个做错了事的孩子
抬头看看我和姐妹的脸色
是母亲节救了我的母亲
从洛阳回来，朋友问我
回老家了？我说我妈住院了
肺炎，病了三天，她自己
没感觉。母亲节我妹
去看她，“妈你的手好烫”
体温计，药片，药丸
冲剂，救护车，吸氧
母亲的呼吸匀称起来
关注的目光，焦灼的目光
轻轻的问候，默默的祈祷
母亲的眼睛睁开了
是母亲节救了我的母亲
母亲节是必须
回到母亲身边的理由
是我们祈福的理由
是我们心里必须有惦念的理由
救了我母亲的，是妹妹
在母亲手心写了一遍
又一遍的那个“爱”字
周末去张湾
有时候周末到张湾
去看看朋友的母亲
有时候在朋友母亲的
小阳台上，给我妈打个电话
心里就暖和一点
心里就踏实一点
静静地，和朋友一家
喝喝茶，有一句没一句地
聊聊天，大半天就过去了
有时候想，到张湾来从来
没帮什么忙，还得老太太
淘米，做饭，忙得团团转
这不添乱来了吗？
有时候给老太太倒杯开水
想象着，这就是给我妈
倒了杯水
母亲和他的三个哥哥
母亲的爷爷，王荫轩——
一代名医，令同仁堂仰视
给慈禧看过病
还承蒙赐匾表彰
家住宣武门外杨柳巷
东楼北楼，假山花圃
比曹雪芹的大观园不差啥
我大舅说，当年在家里
宣德炉只是当烟灰缸用的
二舅小时候照着颜真卿
的原作练大楷
老舅一次去故宫，惊讶
这珍宝馆的白金橄榄树
敢情就是我们家那棵呀
那上面的几道硬器划痕
就是我的作品呢
还有北长街的150间房子
都捐献给国家了，没了
只有母亲从不提这些
我问过一次
母亲把脸扭到一边去了
儿女们的工作问题
1972年，姐姐高中毕业了
插队了，守着青青麦苗和
孤寒的窑洞三年了
妈妈踩20里泥泞山路
替她取回一家技校的登记表
1976年，妹妹毕业了
找不到职业，性格温顺的她
几个月竟变得乖戾、好动
家中充斥着哭声与咆哮
小妹妹初中读完也下了乡
十六岁，母亲怎不挂肚牵肠
我在农村呆的几近身心残废
满腹的仇怨随时要倾泻
我看见，四十刚过的母亲
头发全白了，像突然
遭遇了一场蛮横的大雪
“送子观音”的职业
妈，您这一生活脱脱
一个送子观音啊
母亲愣一下，听出
我在开玩笑。她笑了
笑得憨憨的
妇产科医生，四十年
新生儿成群结队来世上
虽然没见过母亲
穿手术服的样子，但她下班
回来的疲惫我从不陌生
哪怕半夜，为我们浆洗之后
刚躺下，孕妇家人一声喊
她撑起身子，拽出器械包就走
消失在夜幕中
又要下乡医疗队了，1960年
爸爸在外地，小妹还没出生
母亲把儿女交给保姆——
河东奶奶，和河北大炕下面
那一堆手指头粗细的胡萝卜
两天，三天，也许已经一周
眼睛发绿的我们像三只饥鼠
躲在黑暗里。天可怜见
像一阵春风——妈妈回来了
妹妹搂住妈妈的腿大叫失声
我和姐姐出来探头望望
又立马缩回到大炕底下
平平常常的幸福日子
终于，儿子女儿
都上班了，结婚成家了
终于，父亲母亲退休了
天下太平，该松口气了
可以读读报，看看电视
了解些婴儿喂养新科学了
电话费却成倍增加
“哎，我给你婆婆买的
保暖背心你忘拿了，来取”
“天气预报有雨，很准的
明天出门，记着带伞”
那头刚挂线，这边又追过去
“路滑，甭再骑车啦！”
周末，就按烹饪书上教的
做几个时兴菜，等着
孩子们回来夸奖自己的手艺
还是失望的次数多
这个很忙，那个有事
“怎么都跟国家领导人似的？”
我的母亲，这时就放下
刚刚拎起的汤勺，叹叹气
有时还没来由地抱怨父亲几句
陆健
现为中国传媒大学教授、硕士研究生导师，中国作家协会会员。曾出版文学著作19部，有作品被收入《中华诗歌百年精华》等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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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闻来源：www.66wc.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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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7/14 16:57:00 游客7567
发表评论 IP:218.73.24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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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写的生动,形象,真实,富有情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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